本文選自《Shopping Design》雜誌 2022/春季號 Spring Issue(PLAY):好玩哲學)
劉星佑
熱愛第一代神奇寶貝,熟悉庫洛牌使用方法,現為獨立策展、藝術評論與創作者,關注環境、農業與性別議題,成立「走路草農/藝團」,組織「多元成展」展演平台。
玩?玩什麼玩!有什麼好玩的?哪有美國時間玩?哪有本錢玩?天阿,那不是應該濫情到像偶像劇裡暈船的主角一樣,在顫抖的嘴角和無辜的眼神裡,為了僅存的自尊,脫口說出:「玩需要理由嗎!」
講到「玩」,你會不禁想起成長歷程遇到的一些人事物,耳提面命的班導師、英數總是滿分卻還在晚自習的同學、碎嘴有餘依舊愛你的母親、威而不怒的父親,最直覺想到的,當然是那些官能性、感受性的放逸縱樂。最諷刺的是,一入江湖歲月催,關於自己那些藏不住的初老、世故與老油條,導致現在說到「玩」,只剩下一種奢侈感以及抬頭遙想上一次開心玩是多久以前的痴憨樣。
什麼稱作為「玩」?
社畜如果還保有一絲做自己的堅持,那只要是辦公室以外的空間,打卡以外的時間,或工作以外的事物,都可以是「玩」了吧?對新手爸媽而言,小孩不在身邊的時間就是玩?對學生而言,考試以外的時間都是玩?對當兵的菜鳥而言,放假一秒,連呼吸都可以算在玩?先大膽假設,玩或許不只是玩,透過閱讀哲學家的命題和論證,也有機會感受到一些人生真理的話,何不把「玩」的真諦視為關乎「如何表現自由」,那是一種方向盤、遙控器跟麥克風都操之在己的感覺;至此,不妨換個角度看看,那些工作之餘、課業之餘、家務之餘的自由都如何「玩」、如何表現?甚至如何被看見?
一周七天,只花一天畫畫的人,有辦法在法國打進巴黎的藝術圈嗎?有「星期天畫家」之稱的亨利・盧梭(Henri Julien Félix Rousseau 1844-1910)在斜槓尚未成為口號以前,正是一位在星期天才得空畫畫的藝術家。
盧梭曾擔任過律師事務所的書記,與稅捐處的稅務員,在長達22年的稅務員職涯裡,也持續創作,最為人熟知諸如《沉睡的吉普賽人》(The Sleeping Gypsy)、《飢餓的獅子撲羚羊》(The Hungry Lion Throws Itself on the Antelope)等作品裡,時常出現植物、猛獸等許多異國情調的熱帶風景,然而這些風景並非是親身出國旅遊的經驗,而是在巴黎境內走訪公園、植物園與動物園的「身歷其境」與「浪漫腦補」,盧梭就這樣在工作之餘完成畫作,一路「玩」到49歲才以藝術家為正職。
並非所有的「玩」都需要變成正職才是「玩家」,例如在清晨時分,一些在公園石地板上,用特製的長筆桿蘸清水寫書法的長輩,都可以不用看著字帖「背臨」(背誦出記憶裡的碑帖),甚至是自成一格自由運筆書寫的「自運」,既像是書法大師,也可以是運功行氣的大師,又或者僅僅是日常如一般的掃地僧,滿足了自己在個人興趣、健康和表演之間的平衡。
而「玩」是不分時段、地點與性別的,例如居家客廳的午後,是許多媽媽們在藝術教室創作的時光,開著電視,用聽廣播的方式,複習前一晚重播的八點檔,手裡做著沒有明確功能的拼布娃娃、蝶古巴特,甚至是凹折假鈔,疊出碩大的「旺旺來」(鳳梨)、「好彩頭」(蘿蔔)或是「大龍蝦」;而類似上述的巧手會心,莫過於鹿港傳統手工藝「春仔花」,在勤儉惜物的初衷下,結合剩下的繡線與四色牌,讓繞指柔也能開出花團錦簇的天地,如今這個只傳女不傳男的技藝,在一些「玩心」的驅使下,於男性的手筆下,延展新的觀看方式。
玩是自由的展現
從玩票到玩家,從業餘到專家,透過創造性的昇華,「玩」可以「表現自由」,也難怪當我們說到藝術,或藝術家時,總有那些放蕩不羈、離經叛道的刻板印象;而藝術之所以有機會啟發想像,無非是因為在人性的骨子裡,有種對自由的渴望與神往,也正因為如此,「創造性」才有機會不那麼雞湯的作為「玩」的理由,「玩」也才有機會沒那麼輕薄的與「學習」有關。
上班之於人生的關係,你可以很厭世的說:「我上班就是為了下班」,但其實下班之後那些拍拍照、畫畫圖、寫寫書法、泡泡茶、沖沖咖啡或種種花等那些有的沒的「興趣」,都隱含著從「只是玩玩」到「懂玩」的追求,現在的我們比盧梭幸運,有周休二日,隨著通訊媒體和網路的普及,隨時有玩伴可以交流,讓玩再也不寂寞;玩是人性,因而自由與創造性的契機都來自開始懂玩。
本文選自《Shopping Design》雜誌 2022/Spring Issue ( PLAY )好玩哲學 – 更多內容請點此試閱。